第十八章 书生日记 (第2/2页)

粗计五十余人！
　　
　　村寨鼎沸，民怨沸腾，县内却无一人问津！
　　
　　知情者，皆三缄其口！
　　
　　安知水可载舟亦可覆舟？
　　
　　国朝将亡，国朝将亡啊！
　　
　　【永泰元年，三月】
　　
　　吾命休矣！
　　
　　何故抓我！
　　
　　我只简单打听，未尝上报，抓我作甚？
　　
　　不成，待明日面见县令，必鸣屈伸冤！
　　
　　不可错抓良民！
　　
　　【永泰元年，时日不详】
　　
　　县令害我！
　　
　　竟伙同张家，将我发配荒岛！
　　
　　海船漂流月余，今日方登上岸，只觉气力衰竭，命在旦夕。
　　
　　【海岛三日】
　　
　　录事册与笔存于贴身秘囊，故而未被收缴。
　　
　　时隔月余，乘今夜月色正明，重新记录……
　　
　　岛居之所，一间断船底仓。
　　
　　岛主安排，三个泥腿渔民，竟与我共睡一榻？
　　
　　欺人太甚！
　　
　　……
　　
　　这方小岛无名，也不知何处奇异，竟能出产月鱼那般绝世美味。
　　
　　虽仅尝过一次，余终身难忘。
　　
　　……
　　
　　岛主说，开工后，每日都有月鱼肉食，不知真假……
　　
　　怪哉怪哉，只是雇人捕捞月鱼罢了，何必偷偷摸摸，如此小心？
　　
　　只盼待我捉到一只月鱼，岛主能信守承诺，放我回乡！
　　
　　【海岛四日】
　　
　　今日入了鱼神庙，拜见月鱼神。
　　
　　鱼鳍如肉球，世间竟有如此怪鱼。
　　
　　奈何只见雕塑，不曾见过真容。
　　
　　只盼能快些碰见月鱼。
　　
　　【海岛五日】
　　
　　自登岛后，第三回吃月鱼肉。
　　
　　其味极鲜，食之飘飘欲仙。
　　
　　奈何只薄薄两片，每日一次。
　　
　　食之不足，甚憾甚憾。
　　
　　【海岛十日】
　　
　　月鱼难寻。
　　
　　海中上下沉浮数日，泡肿躯体，后背奇痒难耐。
　　
　　然渔获不少，却始终未见月鱼。
　　
　　听闻北场老白，今日捉到一只月鱼，得了大笔奖赏，去往另一海岛，晋升老手。
　　
　　鱼神庙，我亦每日朝拜，何以从未见过月鱼？
　　
　　堂堂绿莲居士，不如一垂朽老渔民矣……
　　
　　【海岛十二日】
　　
　　我竟是个天生泅水的奇才！
　　
　　方才十日不到，泅水便快如船梭，唯有同榻者方明，可快我一头。
　　
　　……身体奇痒越发严重，扩散整片后背，药石无处可寻，只能强忍。
　　
　　何日方可归家？
　　
　　【海岛十五日】
　　
　　事有蹊跷。
　　
　　南场老忠、杜金、阿松，北场服头、小力，另有东场三人，俱都捕到月鱼，被带走。
　　
　　然，吾始终未见月鱼真容！
　　
　　他们真捕到月鱼么？
　　
　　方明怪人怪语，道他们未被带走，而尽都死了！
　　
　　余未尝信之。
　　
　　【海岛十七日】
　　
　　又至每日吃月鱼时，绝世美味，绝世美味。
　　
　　欲罢不能！
　　
　　欲食之，欲食之，欲食之！
　　
　　食之可止痒，食之可安神，食之可登仙！
　　
　　欲食之心太烈，竟常闻见月鱼芳香。
　　
　　乃至见人也似见月鱼，心生贪食之念。
　　
　　月鱼啊月鱼，何日方能捉到你？
　　
　　捉到时日，是食之，还是上缴之？
　　
　　【海岛二十三日】
　　
　　方明欲吃我！（字迹夹杂血痕）
　　
　　同榻四人，仅剩吾与方明。
　　
　　方才睡梦正酣，忽的钻心剧痛。
　　
　　醒来时，吾见方明眼瞳圆睁，尖牙利齿，自我臂膀，撕咬下大块血肉！
　　
　　其体态壮硕膨胀，肤外肌理遍布青黑疙瘩，牙齿尖锐似野兽！
　　
　　双瞳血丝，欲食吾肉，喝吾血！
　　
　　幸而我神勇难当，得以逃脱而出，再不敢回。
　　
　　方明，是人是鬼？
　　
　　【海岛二十五日】
　　
　　在山野睡了两日。
　　
　　不敢再回。
　　
　　然月鱼肉也接连两日未吃，痛不欲生。
　　
　　胸前后背皆奇痒，只得不断抓挠，血痕淋漓。（血迹斑驳）
　　
　　手臂伤口更是奇痒难当，抓之又痛又痒，皮开肉绽。
　　
　　似有东西，自伤口向外畸长。
　　
　　常闻见鱼肉芬芳，自伤口传出……
　　
　　欲食肉！欲食肉！欲食肉！
　　
　　（液体痕迹，疑似涎水）
　　
　　每每想回，摸至方明咬出伤口，便惊恐吓住，不敢回头。
　　
　　……吾欲吃月鱼！